1966 年 10 月底,因文化大革命,父亲早已被打入“牛栏”,我既入不了“主义兵”,也不甘心做“狗崽子”,于是在七中的图书馆乱翻小说看。其中艾芜的《南行记》深深地吸引着我。在没有几首可唱的歌中,还有《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可吟唱。于是随那西南行的火车与几个女友结伴,到了四季如春的昆明。
那是一个颇寒冷的清晨,我们几个少年,一大早去大观楼,有一位长者已坐在亭楼内,我们天真地走前,请他讲云南的故事。长者告诉我们他是当年从福州来西南联大读书后留在昆明的。那时的我们一心想随艾芜的路行,但他告诉我们其实往西行还有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叫做玉龙雪山,雪山底下还有元朝时留下的壁画……。但我们还是往南行了。至于玉龙雪山的故事唯有留在脑海中。屈指数来至今已 41 年了。那梦已成真!
之一、丽城夜
2007 年 4 月 5 日 ,靖带我从香港经深圳由昆明转机飞到丽江。到达格兰酒店时,已是傍晚。放下行李,往旧城漫步。只见家家张灯结彩,处处游人。雕梁画栋的小楼阁垂柳依依的溪河,再加上那丽江标志的大水车老红柳树,使人确信是丽江。但那青石板路,几乎已被游人踩得更加凹凸不平了。那高原夜间的寒气中处处弥漫着烧烤的浓烟焦躁味。只有旧日的小溪静静流淌,水面上也泛着些许油迹,与时俱进的“迪士高”喧闹声,还有那商人讨价还价的买卖声早已盖过那优美的仙笛古乐。现代文明已开始破坏这片人间的乐土。
行着、走着,我与靖决定返回酒店与如意人家联络,或许,明天会有新希望。
之二、如意坊
4 月 6 日 早上,我们迫不及待地驱车前往如意人家居住的地方——束河古城(据说这是一座较丽江历史还早 300 年的古镇)。按如意人家的女主人——卓坚的指引,我们找到了她说的悦容庄门前向左行的林荫大道。在林荫浓密的路上,一脸高原人所有的黝黑皮肤健康的女主人带着她的小狗已在路旁等着我们(十多年前我们曾在海南见面)。在那高原我们说起广东话当然格外兴奋。
随着女主人的引入,我们踏进他们的如意坊。如意坊确如人意,古旧的纳西民居内,被海鹰及卓坚这两位拓荒者改造了,外貌不变依然是二层土墙木楼、三屋一屏的结构。内里确是他们千里迢迢从广州运来的沙发、大液晶电视,舒适的睡床,干净的洗手间,客厅中还有一束黄百合几朵小紫花显得特别亲切。那餐桌上还覆盖着紫白格子的桌布, Homely and Fashion 。
在如意坊我们没有任何拘束,漫谈中,我们还把时光倒回 50 年前的那一起抚养我们成长的广州市第一幼儿园,那时我们太小了,不相识,不过缘分又让我们重聚。
如意坊的女主人热情非常,带着我们游览束河古镇。
踏出他们门前的油菜花田埂,顺溪水的流向而行,这儿静静的只有流水的欢声、鸟儿的歌唱、清风吹来叶子的沙沙作响、还有小狗儿们互相问候的叫声,即使是游人,也是在静静地行走,时光仿佛又凝固在数百年前。
但束河的阳光没有凝固,它照得山花烂漫,看!那粉红透白的九重樱花烂漫(据说只有日本皇室才有,但这儿举目皆是),重重叠叠的紫藤在攀枝怒放,那高大的白海棠花也不甘示弱而挺拔开花,还有那路旁的黄菊也张开笑脸在迎客。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山花正烂漫,束河无处不飞花!
说得上花来来谈谈树。那儿树呀!有健壮的青松、也有大叶的玉兰花树,更有那沿河靠溪水而长、婀娜多姿的垂柳。啊!红柳依依、教人恋恋!
花美、树绿、水清!看!那水中随水漂动的绿水草绿得叫人心醉。在水塘一群群的鱼儿在自游觅食,不时跃上水面,溅起小小水花,煞是好看!
步入古城的四方街,有几间茶馆中,有人在细语慢品一盅山茶,也有游人在叹咖啡。 在街上的木凳上几位纳西老年妇人在太阳下扯家常,老汉们则有在下棋,或拿根长烟斗在抽烟。在他们的鬓发及脸上的皱纹中,可看出茶马古道岁月的痕迹,更看出他们晚年的安乐。
啊!花美、树绿、水清、人欢!
如意人家确如意!这儿没有世俗的红尘,只有鸡鸣报晓、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人家。
桃花源何处?南山在哪儿?采菊花的东篱在哪儿?在束河古镇如意家。
我醉了,三分朦胧七分清醒。过去的眼里只有春绿、夏红、秋黄、冬白,今日的束河却是翠绿的柳荫,娇红的樱花,金色的野菊以及白色的海棠。还有那抱山沿寨永远流淌的清泉。其实真想捧一碗痛饮,但未饮已醉!风清、人静!只有小狗儿在轻摇低语,那只高企的雄鸡也静静站立。陶潜的南山,今人的束河,如意坊的主人啊!能活在美景中,能沉浸在爱河里,那就是最幸福的人。
谢谢如意坊的男女主人!
洛川
2007 年 4 月于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