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泸沽湖

偶然的机会，让我认识了这位奇特老人。

三月初的一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听友人某某介绍过我们的束河如意坊，希望能前来拜访。傍晚村口走来一位风尘仆仆却挺精神的干瘦老头，个头不高，身挎背囊随身一个小行李拉箱，自我介绍为广州孤身浪游者李嘉宝，刚从泸沽湖而来。

次日一大早我们就要飞往成都，故当晚尽地主之谊设家宴招待。广式老火汤一煲、云耳蒸土鸡、自制腊肉炒荷兰豆、如意坊产五香酱牛肉外加自家种的小青菜，盘盘碟碟摆满一桌。洗完热水澡后一身松爽的李老头见状连声道谢，还主动提议来点小酒会更妙。问酒量如何？回答让我们吓一跳——“一斤白酒湿湿碎啦”，于是“鹤庆大麦酒”（ 56 度呢）端上来，我们吃菜李老头开怀独自痛饮。

三杯下肚话也多了，原来李嘉宝老人年已七十古来稀，人生坎坷博学多才，业余酷爱书法和诗词，喜欢游览祖国山河寻古探幽。 1996 年到云南昆明出差授课获酬金二千元（李老头戏称“口水费”），于是顺道到丽江、泸沽湖，从此与“女儿国”结下毕生不解之缘。初为好奇后则以探究为主，先后六次前往，住摩梭族村民家，同吃一锅饭同饮一井水，同喝一壶酒，亲如一家人。

李老头颇为得意地告诉我们，他有一个摩梭族干孙女和一个干孙子，相识相认在第一次到泸沽湖时，房东的两个小家伙整天尾随着这个从广州来的客人，缠着讲故事玩耍，感到孩子很纯真亲切于是认作“契爷”。认契自然要花钱搞个仪式，以后也应有所责任和经济表示吧？李老头摆摆手，一面夹起大块酱牛肉塞进口中，“唔使，唔使，关心是有的，主要是真情！”多年来他的心与远在万里的异乡异族紧紧地连在一起，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何会有魂牵梦绕的思念？或许只能用前世有缘解释了。

学习不错的干孙女马上要高中毕业了，报考大学可是头等大事，李老头念念不忘放心不下，这次又专程从广州经昆明丽江辗转两千多公里六进泸沽湖。摩梭人家小住十多天，叙旧情出主意，他建议干孙女报考时首选北京的大学，然后广州，继而深圳。“假若在广州就读，我多少也能关照关照”。说起早晨全家老少十几口齐齐汽车站送别的情景，李老头黯然伤感，手捧的酒杯微微颤动，当讲到八十多岁的摩梭老祖母和他相拥而泣依依不舍时，泪花在眼角闪动 …… 是啊，此别何日再相逢？难怪李老头要借酒消愁了！

如今李老头每月退休金尚不足二千元，可他没有过多计较生活中之苦痛，一切以淡然心态处之。让他愤而不平有两事：其一、退休前他任某国企广告公司副老总，公司曾是广州广告业界“大哥大”，不料风云突变前些年竟然宣告破产，创业者辛苦打下的江山国有资产稀里糊涂付之东流，李老头说想起就心痛；其二、世代生活在泸沽湖的摩梭人解放后被划入无论人种、习俗、信仰差异相当大的纳西族，至今身份证“民族”一栏只能填上：摩梭人。对此李老头大声疾呼，要求政府正视（明知白费心机也要努力）。

李老头是中国改革开放后最早的一代广告人，工作之余致力于广告学术与理论研究，以“阿愚”笔名撰写并发表多篇论文、杂文、诗词和随笔。他还写得一手行云流水好字，临别前送我两册书法习作选辑，并郑重其事封面题字：阿坚大姐赐教（实在受宠若惊，因在他面前本人只能称作小妹），幸亏后面还写上：二 0 一 0 年三月一日阿愚醉后谨呈。呵呵——还未全醉晒！

阿愚，可爱的老头儿。谢谢你，让我触摸到一颗真诚之心。

2010 年 4 月 3 日春夜写于束河如意坊

李嘉宝.李老头.阿愚的光辉形象